MicroStrategy的比特幣之路:金融創新還是冒險賭注?

MicroStrategy不僅在比特幣上做出了巨大押注,更開創了一種企業融資的新模式。

維基亞別墅的除夕夜華麗非凡,宛如菲茲傑拉德筆下的奢華場景。超過500人聚集在這座百年老宅精心修剪的草坪上,曾接待過多位政要名流的凡爾賽風格宴會廳熠熠生輝。

比特幣突破10萬美元大關才是這場盛宴的真正原因。侍者端着香檳穿梭其中,開胃菜上印有比特幣標志,金色緊身衣舞者揮舞橙色球體致敬比特幣標志色。花園中央一張巨大撲克牌上,國王頭像被比特幣標志取代。

派對還延續到了154英尺長的超級遊艇上。穿梭巴士不斷運送比特幣高管、意見領袖和機構投資者,他們身着橙色西裝,佩戴比特幣標志飾品。巨型投影儀播放比特幣價格預測,DJ在棕櫚樹間打碟。

這場盛會的主人邁克爾·賽勒今年59歲,身着標志性黑色西裝外套、藍色牛仔褲和印有比特幣標志的T恤,親切地接受握手和合影。在這裏,比特幣就是信仰,而賽勒則是它的先知。

對賽勒來說,加密貨幣仿佛是第二次重生。在互聯網泡沫時期,他曾賺到又虧掉超過100億美元。1989年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後,他與人共同創立了MicroStrategy公司,從事數據挖掘和商業智能軟件業務。2000年,公司因會計問題與SEC達成和解並支付罰款。

接下來20年,MicroStrategy業績平平,市值徘徊在10億美元左右。2020年,賽勒決定將比特幣作爲公司核心戰略,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去年,SEC批準多家巨頭的比特幣ETF後,加密貨幣價格飆升,一年內翻倍並突破10萬美元。MicroStrategy加入納斯達克100指數,刺激了更多需求,去年股價漲超700%。公司現持有471107個比特幣,僅次於傳說中持有100萬個比特幣的中本聰。2024年間,賽勒的淨資產從19億美元躍升至76億美元。新年伊始,他的身價已達94億美元。

MicroStrategy驚人的收益引發批評者質疑,他們無法理解一家僅持有480億美元比特幣的小軟件公司,爲何市值高達840億美元。但批評者忽視了MicroStrategy巧妙跨越兩個領域:一個受傳統金融規則約束,另一個由堅定信徒主導,相信比特幣能創造更美好的世界。

推動MicroStrategy成功的關鍵是擁抱和培養波動性。波動性是傳統投資者的天敵,卻是期權交易員、對沖基金和散戶投機者的摯友,使MicroStrategy成爲市場上最活躍的股票之一。盡管年收入僅4.96億美元,但日交易量卻可與科技巨頭相媲美。

賽勒對公司發行的73億美元可轉換債券的受歡迎程度深感自豪。MicroStrategy的股價因比特幣波動而實時放大,增加了可轉換債券中固有看漲期權的隱含波動率。這使賽勒幾乎無需支付利息就能發行可轉換債券。

MicroStrategy發行的6張可轉換債券到期日爲2027年至2032年,利率從0%到2.25%不等。在流動性萎縮的公開債券市場,機構投資者渴望超額回報。這些債券不僅是大型投資者投資數字資產的主要途徑之一,也是市場表現最好的債券,自發行以來回報率超250%。

去年3月,賽勒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波動性就是活力"的洞見,揭示了推動公司股票和債券表現優異的祕訣:公司期權的隱含波動率,而這種波動率由比特幣驅動。許多交易員渴望波動性,預計MicroStrategy股價未來一月波動將超90%,遠高於其他科技巨頭。

賽勒明白,以季度業績爲導向的機構投資者會繼續購買他的高風險股票以提升投資組合回報。MicroStrategy大量發行可轉換債券不僅未攤薄股票,反而產生了看漲效應,因爲這些債券代表了對未來高價股票的需求。通過二次發行和可轉換債券,MicroStrategy的流通股自2020年以來從9700萬股增至2.46億股,同期股價漲2666%。

賽勒堅持認爲,傳統商業智慧視資本爲負債、波動性爲負面,而比特幣標準則視資本爲資產、波動性爲優勢。他認爲批評者仍停留在哥白尼之前的平坦世界觀,而MicroStrategy則如同高速行駛的火車,帶動巨大動能。

這不是賽勒第一次冒險。他1965年出生於內布拉斯加州一個空軍基地,早年浸潤軍事紀律。憑藉全額獎學金進入麻省理工學院,學習航空航天專業。24歲時與同學共同創立MicroStrategy,率先涉足數據分析領域。公司1998年上市,2000年市值飆升至240多億美元,賽勒淨資產達140億美元。

然而好景不長,2000年3月公司宣布需重述財務業績,股價從313美元高點暴跌至72美元。SEC指控賽勒等人會計欺詐,公司後以1100萬美元和解。兩年內股價跌破1美元,賽勒130億美元財富隨之蒸發。

2020年,在政府實施大規模刺激措施後,賽勒堅信應將公司剩餘現金投資比特幣。他認爲美國政府可以無限印鈔,而比特幣總量有硬性上限。

如果比特幣暴跌,MicroStrategy股價跌幅將更劇烈。但許多公司已效仿MicroStrategy的做法。一些公司甚至依靠比特幣維持生存,如日本酒店連鎖Metaplanet在疫情期間出售大部分酒店,轉而購買比特幣。

雖然多數公司不會如此極端,但持有比特幣的公司將越來越多。今年1月,美國會計準則修改允許按市值計價加密貨幣,這可能爲MicroStrategy帶來多個季度盈利。

對賽勒而言,他位於邁阿密的豪宅就是最好的例證。這座1928年建造的18000平方英尺豪宅,他2012年以1300萬美元購入,現在估值近1億美元,體現了美元100年來99.9%的貶值。

特朗普未來幾年的執政對MicroStrategy和比特幣可能有利。盡管特朗普曾稱比特幣是"騙局",但如今卻全身心投入加密貨幣。不僅美元可能進一步貶值,賽勒的理念也與MAGA世界觀契合。

賽勒偶爾會反思他的創業歷程:"我們出於無奈採用比特幣,後來它成爲機會、戰略、身分,最後變成使命。我發明20個東西都沒能改變世界,而中本聰創造一樣東西就改變了世界。這是關於謙遜的教訓。"

這也提醒我們,機遇確實可能兩次降臨,尤其是在精明管理者的掌舵下。